我生在韓城,在這片樸實而厚重的土地上長大。始終忘不了炎炎夏日彌漫在空氣中花椒的清香味;忘不了那條奔流不息的澽水河;更忘不了坐落在太史園廣場,那一尊莊嚴肅穆的司馬遷雕像。這一切,仿佛都成了我記憶中對韓城最深刻的印象。
我是在韓城農(nóng)村長大的孩子,自然也體會過每年夏末秋初,花椒成熟時節(jié),那種在田間奔波的苦楚。天還蒙蒙亮,我就會被家里的大人們叫醒,催著去田里幫忙干活。那時候的我,哪里會懂得父輩們養(yǎng)家的艱辛,總是繼續(xù)躺上好大一會兒,才肯起來。然后睡眼朦朧地帶上勞作工具,滿臉不情愿地走出家門。
韓城的夏天極其炎熱,一到中午,太陽就像一個大鐵爐,幾乎要將整個大地烤焦,在這樣的狀態(tài)下,還要不辭辛苦地繼續(xù)勞作,才真正成了一種煎熬??墒窃谖业挠∠笾?,不管天氣如何炎熱,手上的工作如何辛苦,卻始終沒從父輩口中聽到一聲抱怨。也許是他們的性格中都帶有一種韓城人特有的倔強吧,這使得他們拒絕發(fā)出哪怕一絲哀嘆,只有勤勤懇懇、腳踏實地干活。
我的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(nóng)民,不善言談,他要是勞作累了,總會坐在地頭的小土堆上,緩緩從口袋里掏出一支廉價香煙,拿出火機點燃,狠狠地吸上一口,然后望著遠處深灰色的山巒,一臉嚴肅地對我說,“農(nóng)村的生活苦啊,你要好好讀書,將來一定要走出去!”
憑借這股植根于韓城人心中特有的倔強,在我十三歲那年,父親總算實現(xiàn)了他的愿望。他終于在城里買了第一所小房子,這是他操勞半生的結(jié)果。我記得很清楚,我們搬到城里的第一天,父親一向嚴肅的臉上,終于透露出一絲難以抑制的興奮。
那天他把我們一家人帶到了太史園廣場,在廣場東邊,我終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司馬遷雕像,和想象中一樣莊嚴肅穆。父親在雕像下靜默良久,用無比堅定的語氣對我說,“司馬遷,是咱韓城人的驕傲。”我分明從他的臉上,看到了從未有過的自信。
崇尚讀書,堅持真理,實事求是……司馬遷留給后人太多寶貴的精神財富,歷經(jīng)千年,被一代代韓原兒女傳承了下來。我的父親,一個沒怎么讀過書的農(nóng)民,都懂得知識的重要性,懂得教育子女如何好好讀書。生活在這里的人們,用自己勤勞的雙手默默地耕耘,無私地奉獻。
后來我去外地讀書,但每次回來,都會有新的發(fā)現(xiàn)。特別是近幾年,家鄉(xiāng)發(fā)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:一座座高樓鱗次櫛比,一條條街道干凈整潔,一排排綠樹相擁成蔭,一個個公園鮮花盛開……把這座城市裝點得如詩如畫。走在其中,仿佛置身于美麗的大花園,讓人心曠神怡,久久不愿離去。
大學畢業(yè)后,面臨各種各樣的選擇,我最終還是選擇回到家鄉(xiāng)。因為不管我走到哪里,能讓我念念不忘的,還是這座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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